前段时间，有位领导同志写了一篇文章，叫《文化自觉、文化自信与文化自强》，随之便引来了很多赞赏和论证。2011年10月15日至18日，中共中央召开了十七届六中全会，并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很显然，这些标志着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到今天已经把思想文化工作提升到了一个重要的战略高度，也许，我们的工作重点在一定时间，要向思想文化领域倾斜。但是，我们仔细想一下：当下中国应该对什么文化自觉？对什么文化自信？什么文化才能使我们自强？自觉、自信和自强，总要有一个文化对象，不可能是空的。比如说，我要学习雷峰同志的榜样，雷峰同志对于我就具有对象性的作用，没有这个榜样，我去学谁呢？文化问题也一样，首先应该有一种值得我们去觉悟、去信仰、去践行的对象性的价值观或思维方式，要有一种能够自立于中华民族或世界的文化对象，然后才谈得上去觉悟它、信仰它和践行它。所以，在当下中国文化浪潮的冲击之下，我总感到缺乏一个“文化自立”，缺乏明确的自立、自觉、自信和自强的文化对象。甚至凭我的观察，当下中国的所谓文化浪潮，基本上还停留在金钱和物质投入的大吵大嗡之中，很多人甚至包括一些决策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文化到底是什么，他们搞的所谓“文化”，很多东西实质上并没有文化。因此，我们强烈地呼唤和期盼“文化自立”。
一、文化自立与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
讨论文化问题，首先必须要明确到底什么是文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世界上目前给文化下的所谓定义，至少有几百个。我在这里并不想来讨论文化的概念和定义，只想指出一个最基本的大家比较公认的事实：就是人们在谈论文化时，往往都是指精神层面的东西，并且，这种精神层面的所谓文化的核心，一定是人们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任何人任何行为（精神病除外）都是受他头脑中固有的或后天养成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支配，这完全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无形的，它渗透在每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之中。我们只要看一下某个人的言谈举止，就大致可以判断得出这个人是有文化没文化，文化是高是低，并且，要想准确地知道一个人的文化到底是高是低，还必须得从他的言谈举止来判断，而决不能单纯地看他是博士硕士或文盲。一个特别极端的例子是广东佛山出手救助“小悦悦”的那个拾荒老太婆，难道她的文明程度或文化不比哪些很多见死不救的所谓体面人高很多吗？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确如一只强有力的手或某种超自然的力量一样，时刻都在左右着人们的行为。一个人有他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如果我们把所有人都能共同接受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集合起来，就形成了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它就会左右一定社会的前进或停滞不前或后退。说到这里，我们就可以下结论了：中国目前讨论的所谓文化，最重要最核心的东西就是能够左右中国社会前进或停滞不前或后退的社会大多数人都能认可和接受的社会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社会的核心价值体系。当然，并不是说其它东西就不是文化了，它们是文化，但相比一个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而言，它们都不过是文化的一些皮毛而已。
所谓“文化自觉”，是借用的我国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的观点，它指生活在一定文化历史圈子的人对自身的文化要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要有充分的认识。换言之，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或者说，是对当时能够左右整个社会前进与否的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一种高度认同，并能自觉地践行它。所谓“文化自信”，当然就是对自身的文化或者说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要信仰，要有信心，要相信，不怀疑，不动摇，始终遵循自身的文化规律。所谓“文化自强”，当然就是指自身的文化或者说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既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又具有强大的社会实践能力，我们对自身的文化，一定要不断继承和发扬光大。只有这样的文化，既能使自身不断地强大，又能使创造和掌握它的主体——人民大众也不断地强大起来，当然，也能使自己的国家不断地强大起来。
很显然，自觉、自信和自强都需要有一个文化对象，换言之，就是对什么文化自觉、自信和自强。因此，我们在讨论文化的自觉、自信和自强的同时，首先必需要把某种文化先立起来，要先树立一个对象，这就叫“文化自立”。如果先不立一个对象，后面的自觉、自信和自强，就是空的，就是喊的空口号，没有实际意义。
因此，我们主张在当下中国的文化浪潮之中，先应该讨论一下“文化自立”的问题，要立一个什么样的“文化标杆”，或者说重点要立一个怎样的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以供人们去觉悟它，去对它自信，去践行它，去对它发扬光大。
二、中国儒家文化的核心价值观是怎样确立起来的？
事实上，每当中国人谈到自己的文化时，总是以“儒家文化”为荣，甚至我们今天谈中国的文化自立、自觉、自信和自强，也总是对儒家文化念念不忘和津津乐道。所以，我们很有必要先来看看儒家文化在中国历史上是怎样立起来的，这对于我们讨论今天的“文化自立”肯定大有裨益。
谈儒家文化，实际上大家最为推崇的是它的以“仁、义、礼、智、信”为代表的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这才是儒家文化的根本，它大致从春秋战国诞生一直到1840年的中国近代，在中国古代的2000多年中，儒家文化就是中国最重要最核心的文化，中国人至今都还流淌着儒家文化的血液，中国人的所谓文化基因主要就是儒家文化的基因。
儒家文化是怎样立起来的呢？大概从伏羲时代开始，人们就对中国先民的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进行了初步总结，其文化结晶就是伏羲勾画了一个世界图景的初步架构——八卦。到西周年间，周文王又经过十分缜密的演绎，形成了《周易》的完整理论框架。可以认为，这个《周易》的理论框架既完整地勾画了早期中国人对整个世界图景的科学认知，又是对中国人早期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总结，所以，完全可以说，《周易》无可争议地开创了一个中国文化的新时代，既是对以前中国人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总结，又大致规定了中国人以后的精神发展方向。到春秋战国时，孔夫子看到了《周易》，他一下子就被博大精深的《周易》所吸引，并写出了“易传”。应该说，聪明好学的孔子身处周代礼崩乐坏的时代，他又深得《周易》的精髓，是他把对周代社会的使命感和《周易》的价值观精髓高度地结合起来，最终创立了以“仁、义、礼、智、信”为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儒家学派。
实事求是地说，孔夫子虽然创立了儒家学派，但在他所属的那个时代，并没有多少人买他的账，或者说，这时的儒家文化并未上升到中国人核心价值观的地位，大致与其它三教九流差不多。到西汉时，由于董仲舒的极力推荐，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武帝经过慎重选择之后，不但充分采纳了董仲舒的意见，而且通过国家意志迅速把儒家文化确立为国家的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从此，以“仁、义、礼、智、信”为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儒家文化，就一跃而成为中国最重要最核心的文化，当然，由于这一文化的确符合中国人的实际情况，所以，中国人民普遍地接受了这一文化，并以此为荣，“士乃国之宝，儒为席上珍”，并一直延续到中国近代，就是今日之中国，也大有复兴儒家文化的气象。
归结起来，我们可以用一个公式来表示儒家文化最终被确立为中国人核心价值观的过程，即：人民的实践——精英的总结——国家意志的确立——新的人民的实践……，这是一个由实践到认识，再到新的更高层次的实践的循环往复的过程，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
三、西方的核心价值观是怎样确立起来的？
事实上，西方的核心价值观确立的过程，完全与中国儒家文化的确立过程一样，都可以套用哪个公式，这应该是一条规律或真理。
西方在经过“文艺复兴”的思想解放运动之后，很快就提出了“自由、平等、博爱”的核心价值观，应该说，这奠定了西方文化的坚实基础。反过来说，所谓的西方文化，就是以“自由、平等、博爱”等为核心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文化。后又经过了“工业革命”，最终不但使资本主义制度在世界上彻底地站稳了脚跟，而且还使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自由、平等、博爱”等日益深入人心。西方的这些核心价值观一直延续到今天，不但越来越巩固，而且还具有了一系列新的内容。依我看，今天西方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已经由传统的“自由、平等、博爱”演变为“自由、民主、人权、法制、科学”等。你看西方人一谈到自己的文化，总免不了要反复强调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不但在西方已经深入人心，而且，西方人还总是企图把这些东西推向全世界，所以，今天的西方人又把他们的这套核心价值体系，千方百计说成是具有普世（适）意义的东西，或者说又叫普世价值。
我们还可以看出：不管是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还是西方文化，它们在确立自身核心价值观时，几乎都没有考虑物质的因素，而注重的差不多都是精神层面的东西。由此，我们就应该联想到：一是就文化本身而言，主要的就是指精神层面的东西，不应该过于强调物质的因素；二是就今日中国而言，有人企图用人们对物质的欲望来指代核心价值观，显然，这是极其短视和愚蠢的。
四、今天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到底是什么？
要分析今天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到底是什么，我们得从1840年的鸦片战争谈起。可以说，1840年之前，中国人基本上是以儒家文化为核心价值观的。但1840年之后，由于帝国主义列强用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国门，从此，西方文化就纷纷进入了中国，并向传统的儒家文化发起了猛烈地进攻。1919年的“五四”运动前后，中国人自己又毫不客气地用一切手段荡涤着传统的儒家文化，所以，经过了100多年的内外夹击摧残之后，到1949年新中国建立之时，儒家文化在中国人的大脑中基本已被掏空了。1949年建立了新中国，在以后的三、四十年里，马克思主义的确成为了中国的核心价值观，一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是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只不过显得有点单一罢了。改革开放之后，西方文化及其核心价值观又铺天盖地地涌进了中国，西方文化继鸦片战争之后又第二次向中国的传统儒家文化，以及马克思主义发起了全面进攻，从目前的情况看，也许这次进攻比鸦片战争那次进攻更为猛烈，甚至完全可以说西方文化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功。
在看我们内部，完全可以认为，大概从改革开放开始至今，在文化上基本是混乱的，换言之，中国的文化状态基本处于一种崩溃与重建并存之中。儒家文化基本已经崩溃，尽管今日中国复兴儒家文化的呼声很高，但我看这种复兴也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官方确立的马克思主义，尽管仍然是宣传和媒体中的主流价值观，但实际上信仰的人越来越少，很有一点名存实亡的味道。倒是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纷至沓来的西方文化，在中国倒显得处处春风得意，大有喧宾夺主之气概。总起来看，说今日中国在文化上大抵是“西方文化、传统儒家文化、马克思主义”（或者简称西、中、马）三者相互交织的状况，也许传统儒家文化、马克思主义处于守势，而西方文化反客为主处于攻势，这就是中国文化的一个基本现实。
在这种文化崩溃与重建并存的态势下，中国人应该根据文化选择和确立的规律，加快寻求自己的文化特别是核心价值观的进程。时至今日，中国人在文化上已经乱不起了，拖不起了，应该早日确立我们的文化及其核心价值观。当然，我们的党和国家近年来也确立了一个所谓核心价值体系，它包括四个部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优良的民族精神与改革创新的时代精神；以胡锦涛“八荣八耻”为主要内容的荣辱观。客观地看，这个所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远没有成为当代中国文化的核心价值观，从内容上看十分冗杂，又难以记忆，不精练，所以，这个所谓核心价值体系是很难做到深入人心的。它既不如当年的汉武帝对儒家文化的选择和确立，又不如西方资本主义对核心价值观作出的选择和确立。
我试着经过各方面的综合创新，初步提出一个东西，希望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价值观。这就是：仁义、公正、民主、科学、法制。从“仁义”看，它代表了儒家文化的精髓，完全可以说，儒家文化的一切都是在“仁义”的基础上演化而成的。“公正”，它代表的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即公平，正义。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整个马克思主义其根本的目的就是要追求整个人类的公正，要彻底打垮资本对无产阶级的剥削和压迫，要追求人类的自由、解放和全面发展。“民主、科学、法制”，虽然这些东西在总体上属于西方文化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同时又是具有普遍意义的，特别是作为一个具有几千年封建专制传统的中国，这些东西又是最需要的。我们完全应该相信，“五四”时代的陈独秀、李大钊等人，他们认为中国最需要这些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赞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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